3.楚天风雨鹧鸪声 (1/2)

第三章　　楚天风雨鹧鸪声

饶是欧阳子妙手神医，柳庆云的心痛症还是没治好。三十七岁上撒手人寰，夫人也随他而去，留下十二岁的独子柳长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着柳家。

噩耗传来，柳窅差点没随哥哥西去，还好丈夫每日耳提面命交代她必须随身携带救心丹，及时服下才挽回芳魂一缕。

彼时诸王谋逆，天下大乱，京城朝不保夕，皇上终于从脂粉堆儿中醒悟过来，只可惜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欧阳子辞去官职，携妻子回到平阳。

河山满目疮痍。唯有山西，得诸神庇佑，避开了战乱和天灾，成为富庶之地。安徽和江浙一带许多富户逃离家乡，来此避祸。

柳家的正兴武馆，早已关门歇业，空留下一段萧索庭院，早先赫赫暄暄，人声鼎沸，如今门可罗雀，断井颓垣。

百年大家，一朝没落，实是让人扼腕叹息。

一路上他不停的开解，夫人才稍稍释怀，一回到家，睹物思人，柳窅的眼泪再次决堤。

欧阳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葫芦，熟练的倒出两颗褐色小药丸，服侍夫人吞下。

物是人非，果真是史上最狠毒的的一个词。

“侄儿长生拜见姑父姑母。”

十二岁的柳长生腰杆挺直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端肃成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只可惜柳家这可怕的心痛症，注定长生不了。

柳夫人抱住侄儿，泣不成声。

欧阳子悲悯的望着哭成泪人的小妻子，不寒而栗。因为这可怕的疾病，他坚持不让妻子生养。还记得夫人第一次问他，为什么她不会怀孕时，他说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大，且自己血分中有病，所以他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清楚地记得，他说完这话，柳窅将他的头紧紧地抱在胸前，无比怜爱，那时，他想，就是一辈子不要孩子也值了！

柳长生进退维仪，少年老成，虽然十二岁失父母，逢此遽变，却依然如冰壶秋月，不疾不徐，将丧葬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反观自己的儿子秦墓生，整日里只会打架斗殴，最头疼的是读书，偷银子，逃学倒是样样精通。

欧阳子将柳家的庭院修葺一新，又将东大街上三间门面盘了下来，开了个医馆，名为“百草堂”。每日坐堂问诊。

他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看天象就知道最近会有什么病，得病的是大人还是孩子，提前准备好药材，制成散剂或药丸，坐等病人上门。

柳夫人时常笑称他为“半仙儿”。

他几乎不用稀缺名贵的药材，所以药价也低廉，遇到实在无钱的也施医赠药，再加上他那太医的名声，一时名声大振，每日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好在大部分人得的病他都备有成方，所以看病的效率也挺快。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干旱，腊月底还没下过一场雪。

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天空阴云密布，阴霾黯淡，虽然风不甚大，却干冷异常，看样子一场大雪是没跑的了。天寒地坼，人们大都蛰伏不出，原本熙熙攘攘的年集冷冷清清，行人廖若晨星。

医馆里一个病人也没有，欧阳子站起来伸伸老腰，看看外面昏暗的天光，嘟囔一句：“这么快天就黑了，该回家吃晚饭了。”

身后的小伙计春明“噗呲”一声笑出来，“您老人家忙糊涂了，这才刚到晌午，您午饭还没吃呢！”

都怪这天，眼瞅着像是天黑了似的。

欧阳子笑道：“看来一场大雪是少不了的了，我都好些年没见过雪了！”

看惯了江南风物，这北国风光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瑞雪兆丰年，新帝继位，但愿得一改江山，天下太平。

往往都是忙到天黑，今日病人稀少，他偏过头满意的看着门口的楹联，上面端正的楷书题着两行大字：

宁愿架上药生尘　　不叫人间病缠身

厚重的门帘动了一下，走进来一个穿紫色夹袄的年轻女子，头上飞仙髻盘的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服饰考究，那派头一看就像是出自江南大户人家。她十分嫌弃的放下帘子，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她勉强的朝欧阳子行了个礼，“大夫，我家夫人身子不太舒服，还请大夫出诊。”一口吴侬软语，柔软缠绵。遗憾的是带着一股子呛人的高傲。

欧阳子撩袍坐了下来，“医馆事情繁忙，非是大病，我不出诊。”

不是他想端架子，只是，观此女模样，想必出自江南大家，那富户最爱无病呻吟，尤其是女人，那不是给气的，就是给闲的。

那女子解下翠绿色湖绸荷包，拿出一锭金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小伙计春明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欧阳子生平最恨这一套，想当年深宫中陪王伴驾，什么阵仗没见过。他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那侍女依然端着脸，语调却是缓和了下来：“我家夫人上个月刚生了小少爷，一月内恶露不尽，夜晚时常惊恐梦魇，白日昏睡，不思饮食，还望大夫移步，为我家夫人请脉。”

被金子摄取心神的小伙计春明此时刚刚缓过神来，连忙背起药箱：“师父，您老人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女人最怕产前产后，那可是在棺材背上翻跟头，这要是耽误了，那可就不好了。”

欧阳子最讨厌眉眼高低，那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架势着实令人恶心。不过她那主子想必真的不太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