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君臣 (1/2)

皇城之内，风云诡谲，即便是在温暖阳光之下，那里也总是深藏着一种无以言表的寂寥和肃然，阴沉和危险。

朝堂之上，帝上臣下，战战兢兢却又各藏心思。大臣上谏、争论，面红耳赤；皇帝心烦，一番怒斥，终是挥袖散了早朝。

皇帝北陌思南将内侍尽数遣出上书房，静静地看着被他召来却一直低头恭敬不作声的楚仁杰。只见他的脸上神情有疑惑，也有愤怒，可最终他开口又显得无比的无奈，“朕听说最近曹国丈和你走得很近。”

“陛下明察。”

楚仁杰回话回得简洁而从容，可看在北陌思南眼里却恨透了他这种态度，因为他楚仁杰明明知道他问话之外的意思，但他依然选择用这种不是答案的答案来敷衍了之。

“楚仁杰！”

“臣在。”

“你……”北陌思南被依然淡定从容的楚仁杰堵得难受，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狠狠地用食指指着楚仁杰怒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交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终于，楚仁杰处变不惊的抬起了头，站直了身体，不卑不亢的面对着北陌思南的质问，“太子之事，陛下需三思。”

北陌思南没想到楚仁杰会突然将事情直接转换到立太子的事上，不禁微愣，但下一刻脸色却突变，冷笑着踱步到楚仁杰面前，“你我君臣这么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信任的人，没想到最后连你也和他们一样！”

楚仁杰默默地承受了来自北陌思南的愤怒，但脸上的平静没有丝毫的破裂，“臣对陛下忠心无二，但太子之事关乎我北朝社稷，不可意气用事。”

“狗屁！”

北陌思南气急了，转身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台阶上。他知道现在朝中大臣大部分都会反对他关于太子的意见，甚至连太后也不会支持他，但这些他都不在乎，因为他认为只要有楚仁杰站在他这边就足够了，只要有他的支持，到时候自然反对声就会被支持他的声音压下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连楚仁杰也不支持他！

“朕知道，你是在为阿晏报复朕是吗？你那些狗屁大道理都是借口而已，你只是单纯的为了阿晏反对蓝儿，对吗？”

“臣没有。”

“你有！因为阿晏你一直对朕心有芥蒂，你敢说你没有！”

楚仁杰看着有些失去理智，暴怒的北陌思南，面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可眼神里的情绪变得极其的复杂，心中更是起了五味陈杂，“陛下何必再提及阿晏，五皇子的身体状况陛下比臣清楚，怎能担起天下重担？”

“所以你已经和曹国丈达成了共识？”

楚仁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阿晏和陛下的约定，臣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但臣作为父亲和阿晏的看法不同，所以臣希望尊重依然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

“陛下，当年的约定能毁吗？”

北陌思南感到震惊，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瞪着楚仁杰，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撺掇一国之君言而无信，更是因为他竟想要放弃多少人挖空心思都想要得到的权力和地位，“楚仁杰，我以为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帮阿晏完成她所有愿望。”

楚仁杰垂眸不再回话，只是苦涩的笑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为了阿晏不顾一切代价，不在乎对错去做任何事呢？他生来就不够疯狂，爱她是真，可爱得理智也是真。她心中的那些怨恨和不甘，他自然懂得，但却不会为了她的怨恨和不甘和同她一起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和行为。更何况如今太子未定，却先说婚约之事，本就与约定不符，为时尚早。

“楚仁杰啊楚仁杰！你这是在陷朕于不仁不义啊！”北陌思南也忍不住苦笑，“对阿晏，朕已经失信过一次，让她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若再次失信，不说当年在场的那几个见证人不同意，朕也怕午夜梦回她不会放过朕。”

“可阿晏和贵妃娘娘也有约定。”

“朕知道。她就是在报复，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我，放过蓝儿。”北陌思南的神情看上去异常的沉重，眉头紧紧的锁在一块儿。

“陛下想错了阿晏，她心中虽恨也怨，但决不会做出不利于北朝江山的决定，反倒是陛下……”楚仁杰看着北陌思南，心中终是替已经死去的那个她感到不值，她亲手将他送上了皇位，提枪御马，领军数万，驰骋沙场，帮他稳固了江山，风霜满面回到京城，以为一切如初，却不想物是人非，怨恨到了极致的疯狂，她依然不忍伤他丝毫，可为他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连他的一点信任都得不到，何其可悲！

北陌思南刻意避开了楚仁杰的目光，但嘴角依然固执的露出苦涩的冷笑，缓缓从台阶上站起身走到楚仁杰的身边，“我这个皇帝……始终被笼罩在阿晏的光环之下，显得真是窝囊又卑劣，是吗？”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是有那样一个风采明媚的女子陪伴了他最暗淡的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是他将一辈子暗淡的活在这个女人所给他带来的光芒之下。所有人都只知道他负她在先，却没人问过他在她的阴影之下活得有多艰难。

楚仁杰对于北陌思南的这番话，无法感同身受，这些不过是他对她变得残忍的借口而已。只是事情过了这许久，斯人已逝，如今再提及，再去争辩又有何意义？

对他来说，她在相府的那些年过得平静，过得顺心就已经足够了。

“让依然进宫吧，你不是说尊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