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1/4)

江山一直都不怕与全天下为敌，他甚至认为一个人一生能做到与全天下为敌，也算是一种成就。但是他唯独忌惮一个人，而这个人如今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一直对他心存顾虑，但是到了事到临头，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一决高下，直面困难总是解决困难的最佳办法。

他已如箭在弦，但对方却像毫无动手的意思。

江山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嘲笑：“第五先生久未涉足江湖，紧张也是常情。”

“老夫活到这把年纪，还会被言语所激吗？”第五先生闭上双眼，呼吸又开始变得绵绵密密，似睡非睡。“只是要杀你的人，并非只得老夫一人尔。”

江山这才注意到，莫威严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第五先生身旁。

江山一向耳聪目明，即使再细微的风吹草动夜瞒不过他，如今他们虽然相隔甚远，但第五先生和莫威严是站在他正前方的，而他居然没有发现，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江山留意到，莫威严移动得很缓，势度很缓，但速度并不比一般人走路慢多少。他像是一步一生根地移动着，如山岳般沉寂。此人一直暴烈如火，想不到一旦严肃起来竟然渊渟岳峙，教人防不胜防。

就像极北地区的冰川一样，它的确在移动，但是你永远也看不见，当你发现它动了的时候，它已经跨越了你无法想象的距离。

江山知道，此人殊不简单。

“莫老兄，多年不见，身子依然健壮啊。”

“想不到，三十年前一面之缘，第五先生居然依然记得在下，实在是老夫之幸。”

“江湖上，有以智称绝者，有恃武横行者，独兄一人，敢自夸刚正而天下无人不服，能与兄相交，才是第五的荣幸。”

“我们就别互相吹捧了，人家小朋友都等得不耐烦了。”

江山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尤其还是把他当成后生小辈看的那种，但他并没有动气，因为他知道莫威严不过是用激将法，故意要让他激动分神而已。

高手过招，岂容一丝松懈？

而且他更知道，要让瞧不起他的人后悔，最好的方法就是还以颜色，要还以颜色，最好是要保持冷静，让对方败得一败涂地。

江山再度收敛起来，一点点气息都再也感觉不到，莫威严自然不敢怠慢，继续慢慢移动，渐渐站到了第五先生和江山中间，旁人几乎察觉不到他有走动过。

他们都呆立在那里，谁都没有先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叶守寒感到，自己体内的抑郁之气正一点一点消散，她不断地引导柳轻衣体内乱窜的真气流过自己的身体，灌输到解焕的丹田之中，而在这真气流转的过程中，她自己体内积压的内伤也在渐渐消散。

原来这导气归元的过程，就像是天地间的一场甘露，真气就是雨水，从天而降，激起大地上阵阵涟漪。

柳轻衣是天，解焕是地，而叶守寒则担任了最重要的过程——道。

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原来师父不只是要她救人，而是希望她能够同时自救。

莫威严用眼尾瞥过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心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尽量拖延一点时间，好等年轻人们有足够时间疗伤。

江山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继而闭上了双眼。

莫威严似也受到感染，闭上了眼。

他们一直杵在那儿，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像是寺庙里数十年来相对而立的两座佛像。

赵顼不以为然：“蔡卿，还不动手？”

“启禀圣上，现在放箭撒恐防会重蹈覆辙，倒不如让那些莽夫自相残杀，等他们筋疲力竭，再一网成擒，方可显出吾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大能。”

“蔡卿言之有理。”赵顼喜上眉梢，其他大臣有的暗叫不妙，有的已经在盘算日后如何巴结蔡京了。

虽然大家都决定等下去，但这总不能无了期地等，尤其那些士兵毕竟不是江湖人士，有内力支撑，懂得控制体力消耗，再这样耗下去，怕是还没开战，士兵们就已经有一大半要饿得趴在地上了。

然而，僵局并未有一直维持下去。

有经验的江湖人士都开始发现，莫威严已经处于下风了，虽然他们根本没有正式开始交手，但他的额上开始渗出了斗大的汗珠，眉梢开始难以察觉地抽搐。

赵顼开始面露不虞之色，试问堂堂天子，何曾试过在这朝阳之下忍受这么久的酷暑？

看着圣上的眉头越来越皱，一直伺候在侧的大臣王珪说道：“圣上不若回宫歇息，此处之事自有奴才代劳。”

他表现上关心圣上龙体，暗地里还贬低了蔡京一番，谁不知蔡京不怒反笑，也不反唇相讥，倒是白霜凝的眼中透出了浓重的杀气。

赵顼极为不耐烦地甩了他一句：“朕自有主张。”

这一甩，几乎没把王珪的一颗心从喉咙里甩出来，吓得他连忙下跪，忙不迭地连声呼道：“臣有罪，臣该死！圣上宏图伟略，岂容他人置喙！臣该死，臣有罪！”

原来，赵顼幼承庭训，是宋朝自立国以来最胸怀大志的君皇，但同时也是最好大喜功，优柔寡断的君皇。他喜欢听取大臣的意见，能够招贤纳谏，但又毫无主见，总是在众大臣之间摇摆不定；他又喜欢采纳良人贤士的政见，却又偏喜欢事事亲力亲为，却不自知并无大才，好好的一个想法实施起来，往往被他搞得一塌糊涂。

蔡京早已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