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崩溃 (1/1)

每个人的前行都背负着什么，但又被什么支撑着。当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崩裂时，这个人很有可能会被压垮，再也无法继续前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陷入崩溃。

这些日子，戚从善和杨瑞有些焦头烂额，小女儿的病刚有好转，大女儿却又陷入了精神崩溃。而当莫清朗将奕荣的死一五一十地告诉二人的时候，两人都脸色大变，但当着莫清朗的面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莫清朗只把这一切说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偶然，之前戚天璞去月光码头寻找奕荣还有调查祁连胜等事情均守口如。

他其实早就猜到，天珏出生之后，戚天璞在家中的地位多少会有些尴尬，而从父母的闲聊之中，包括这两次戚天璞生病，他也更加确信戚从善和杨瑞对戚天璞的的确确远不如从前。大概也恰是因为这个，戚天璞更加紧握住了奕荣这线希望，可是万万没想到前方的不是光明，而是万丈深渊。

“天璞？”莫清朗试探地叫道。

戚天璞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似乎在认真地看着什么。

她坐在那里，似乎又根本不在那里。

医生说，戚天璞只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才会暂时变成这样，需要调养和开导才能慢慢恢复，到底需要多久，谁也说不清。

“天璞？怎么会这样？”

苏雪蕊匆匆赶到，一看到戚天璞这副模样，眼泪止不住地落，声音都哽咽了。

“我就不该让她走过去，我应该把她拉走的。”这是这些天莫清朗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想的最多的一件事。

他总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回到那个可怕的下午，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悲剧发生，心中想到了一千种一万种挽救的方法但都没有用，没有任何用。

悔是这天底下最深最久的痛，无药可医的痛。

他甚至都在想如果真的能有一种穿越回过去的能力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挽回这一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无所谓，他只想要保护好这个女孩，他的女孩。

“天璞，你一直最坚强，最勇敢，你什么都不怕，什么也都打不到你，这次也一样，对不对？你只是需要这样子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就会回来，对不对……”苏雪蕊强忍着眼泪，但说着说着，突然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天璞，你到底怎么了……”

戚天璞的世界一直在下着雪，都说雨清洁世界，雪净化心灵，戚天璞仿佛真的在这雪的净化之下，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回归于最纯粹的婴孩时期。她认真热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只是不找寻，不表达，也不执着于什么。

她热爱着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又好像与她无关。她似乎是真真正正地从过去解脱出来了，又似乎是陷得更深再也逃不出了。

在戚天璞出事的一个月之后，叶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此时除了莫清朗和苏雪蕊已经很少有人再来探望痴痴傻傻的戚天璞了。

叶桐推开门，看着那个低着头、身形纤细的女孩子，那么近，又那么远，似乎只要走几步路就可以抱住她，又似乎永远都触不到那个瘦小的身体。

他忽然不敢向前走了，站在那里，仿佛误闯入了一个梦境。

戚天璞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叶桐，她的世界被缩得很小，小到只够自己一人蜷缩于此。

叶桐看着她，心砰砰直跳，在得知戚天璞出事之后，他一直在担心，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国去见她，安慰她，拥抱她，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只要给了自己全部可以给的，戚天璞就一定可以好起来。可是当他真的站在病房前，看到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却忽然很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