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解救 (1/2)

“大人，救还是不救？”

临颍南门，城头上，团练守备问道。张任看着颍河不语，河上漂着三艘漕船。数百个土寇在两岸跟随着这三艘船，不时往船上放箭。

“只恐是诱敌之计，若是船上再放一箭，射翻岸上一人，便出兵，你且下去将人马集于南门，只待我号令便杀出！”

“得令！”，守备刚要下去，张任道：“出城多带弓矢，待杀散东岸，再将西岸射退”。守备又答了一声是，心中多了几分对张任的信任。

第二艘漕船的船仓内，刘洪起胸前带着两支长长的羽箭，卧在床上，血染红了胸前的两层滕甲，郭虎的胸前，后背，肋下，竟被钉了五支羽箭，只是箭杆已被折去，只留下小半截钉在滕甲上。郭虎却是站立的，舱板上还躺着几人，死尸多，活人少，地上另有两面钉满了箭羽的团牌。

刘洪起很是追悔，他在谋划时，就已经感觉准备得不充分，若是路遇扑山虎，双方对射，舱里应开些小孔箭窗，若无箭窗，便要站到甲板上与土寇对射，虽然准备了滕甲与团牌，射倒了多于已方数倍的土寇，但如果事先开了箭窗，就不会损失这么些人，但是，船不是自家的，时间也仓促。

在谋划时，刘洪起另一个不放心之处，就是如果船舷上站不住人，船夫撑不得篙，船便会失去动力，那便只能被堵在舱中，等着死亡的来临。但同样，船不是自已的，时间又有限，能在船尾加个踩踏的螺旋桨么？

事前，刘洪起第三处不放心之处就是，人少了，弓也少了，20个弓手，一船就算七个，一舷只分得三个半。但还是，人是借来的，雇来的，数量无多。

箭窗，动力，人数，在启程前，刘洪起已经觉出问题了，但他心存侥幸，这次如果遇到的只是扑山虎，在射倒对方数十人后，也还能应付过去，但命运却罚惩了刘洪起的侥幸心，他遇到了大股土寇。

“我害了众兄弟”，刘洪起道。

“掌家切不可这般说，掌家叫预备弓，滕甲，团牌，若无这些物件，当下已然一人不存”，郭虎道。说这话，郭虎是出自真心，若是没有两层滕甲护体，他已然做了箭下之鬼，现在他混身疼痛，其中一处疼痛在胸口，心脏处中了一箭，但箭斜着钉上来，在箭穿两层滕甲后，入肉不深，未及心脏。

见刘洪起欲起身，郭虎上前相阻，却被刘洪起一把推开，“起开！我不妨事，你还比俺还多中两箭”，“掌家，你的命比俺金贵，切莫轻轻断送，死十个郭虎不打紧，若是掌家有个长短——”

“日后你叫俺二哥”，刘洪起望着郭虎道。

忽地，后舱操舵的船家叫道：“贼寇的船撵上来了！”

“将箭杆给俺折了”，郭虎闻言，上前折断了刘洪起胸前的一支箭杆。刘洪起痛得一哆嗦，差点没叫出声，这具肉身虽是刘洪起，但里边操纵他的人，却经不住这般疼痛。郭虎谦意地看着刘洪起，刘洪起猛地提起双手，将身上另一支箭杆折断，他又是一哆嗦。

“在舱中守着，下来一个杀一个”，说罢，刘洪起从地上捡起一把扑刀。

土寇驾着小船追撵上来，第三艘漕船渐渐地在河心横转过来，待转到一定角度，舷窗忽地开了，接着，从窗中射出一箭，将小船上的一个土寇射穿，箭在扎穿人体后，又没入了水中，船上的土寇惨叫一声，栽入河中，却是没人地捞他。

立时，两岸土寇的几十支羽箭齐齐灌向那锅盖大舷弦窗，只听得窗里惨叫一声。

两艘小船靠上了横在河心的漕船，随着轻微的撞击，小船上的土寇微微一震，便伸手攀住船梆，跳进漕船，不多时，两只小船上十几个土寇攀上了这只漕船，接着，舱中传来厮杀撞击之声。而其余的小船绕开这只漕船，去追撵另前边两艘。

船只与两岸的土寇，顺着颍河流波，渐渐向南去了，立在城楼上的张任还在观瞧。县丞在一旁道：“大人，船上可还有存活且未知，切不可出兵，咱就这点兵——”。张任用陕西话道：“无有存活，船如何顺着中流漂下？又如何忽地打横？船上之人，必是势望俄们搭救”，说到这，张任叹了口气。刚才船中射出的一箭，张任却未看到，离得太远，且距离只会越拉越远，越来越看不真。半个时辰前张任来到城头，看着这三艘船由西北方向顺流漂下，看到了双方的对射，可他只看得清土匪倒地，却看不清箭羽，这让他不得不慎重，若这只是一幕被导演的戏，倒地土匪只是在装死，船上之人也是土匪装扮的，只为引官军出城——

若这只是三艘民船，张任是不会救的，三艘民船与一座县城的安危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如果这是三艘与土寇战斗的船，且重创了土寇，不救，日后会亏心。张任焦躁起来，该怎么办？

“开城门！派一骑出城，去西北河边，查视土寇死尸”，张任高声叫道。

南门内街两旁，一左一右排着两列乡兵，前头是几十骑，人人身着棉甲，这几十骑后边则是持枪背弓的百余人。一人由城上跑下，说了几句，把守大门的七八个乡兵上前抬起门栓，开启大门，门前的几十骑以为这便要出城杀贼，不免严峻起来。

城门还在吱吱吖吖地响着，一骑便冲出城门。

“回来！”，张任立在城头高喝。闻令，那骑猛地拉起马头，马的前蹄高高腾起，骑者的身体几乎是横在了半空，他回头仰看着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