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无题 (1/2)

天黑得很,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沧海与秋水两张本就相似的脸像是并成了一张。有那么一瞬间巫行云觉得眼前的并不是姐妹两个，反倒是秋水的两个化身一般,只不过一个是年长暴躁些的秋水,另外一个则是韶华依旧天真烂漫的师妹。

无数曾被遗忘的日子迅速地闪现在眼前,再经暧昧的青春幻影掩饰,益发地显出温暖的模样,少年时曾有的那些争执，无论是关于无涯子、关于门派、关于武学,或是关于琐碎小事的都消失了，留在眼前的只有当初的纯真与美好。

然而站在她眼前的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哪怕这两人是亲生姐妹。

巫行云沉声唤了一句“秋水”，却见李秋水惨然一笑,低声道：“你不是喜欢她么？你要和她在一起，我便让你与她在一起。”见巫行云还皱眉，又道：“你若是放不开，我便到一旁教她，教过了,再下去。”

巫行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现在也不打算与沧海发生些什么。”

李秋水笑道：“现在不打算,未必将来不打算。若你们将在一起，或迟或早，总有这一遭的。”抿了抿嘴,又道：“沧海年纪小,许多事也不懂,我这做姐姐的，能教便教一些。如此你二人若从此琴瑟和谐，便是我早早地助过你们一臂之力。若是不谐，也可趁着沧海年小，早些点明了罢”

巫行云苦笑道：“你总是这样，只按自己心里的意思走，从不曾听从别人的心意。”

李秋水凝视她：“那你的心意，又是什么呢？”

巫行云扭过头去，沉默不语。李秋水见她无言，便牵住李沧海的手，欲引到一旁细细说明，谁知李沧海方才一意要与她师姐“在一起”，这一会却忽地收了手：“阿姐要教我做什么？”

李秋水奇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要与你那好师姐在一起，又想知道，方才我二人做了什么么？我现在就在告诉你。”伸手要去捉李沧海的手，这妹子却将两手背在身后，怎么也不肯抽开：“我虽然想，但这又不是我一人的事，若是师姐不愿，我也绝不愿学。”

李秋水一怔，眯眼看她：“若你学了，从此便和你师姐在一起了，你也不愿么？”

李沧海道：“既是喜欢师姐，当然是希望她开心快活。若是因这件事反令师姐不快活，那我宁可不要了罢。”

行云与秋水却都未曾思量过这些话，头次听见，二人俱是一怔，巫行云心道：我只知喜欢一个人，便一定要占有于他，与他谈婚论嫁、厮守终身，原来沧海心中的喜欢，却是这样的么？却不知她这喜欢，与我们的喜欢，到底是同是异？她年纪小小，不曾经历世路险恶，所以还葆有这赤子之心。我与秋水，却实是已有些老了。想起秋水，不觉抬眉看去，设想自己若是如沧海那等“喜欢”，则待秋水，当是何等模样——争执之间，许是会包容许多罢？如此看来，这等孩童之纯真喜欢，倒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惜自己竟做不到。看李秋水时，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愧疚，只觉自己实是过分的市侩老成，未能与她好好相处，错失了许多时机。而今幡然醒悟，她却已要走了。再看李沧海，却不觉增添了许多好感，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心胸开阔，又不失天真。虽与她姐姐有些遗憾，若是日后能与她相处，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这样想着，因便伸出手，在沧海的头上一抚，倒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些意思，只是隐晦地道：“你既有此心，我…其实也不是不快活的。”口虽如此说，眼却又不自主地瞥向秋水，想到此后或将失去秋水，心头竟隐隐作痛，且生出几分挽留之意——至少放人走的心情，早不似方才坚定。

念起沧海方才说的三人一道的事，一颗心更扑通扑通直跳：古人尚知愿宿西家、食东家，可集两家之好，而男人亦知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于是德色双收，凭什么她巫行云便不能和李秋水好生地在一处，又有李沧海之温存？眼随心动，一副黑白分明的眼珠，也在这姐妹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到底知道这实在是太异想天开，就算真想这样做，也不能先开这口，只可施以行动、徐徐图之。

李秋水却是恍然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是希望她开心快活么？怨不得我从前与她争执纠纷，纵是胜了，自己一时快活，过后思量，又觉没意思。原是因我喜欢着她，内心里期望着她的快活，所以因她输了的快活，反倒是不快活。细想一想，巫行云武功有成，发身长大，又有了这样的漂亮容颜，自己虽有一时不忿，然而归根究底，竟还是替她高兴的，只不过这高兴或假借于“到底是本门师姐，虽然讨厌，却也有几分本事”，或寄托于“不愧能与我抢男人的女人，自身也有几分本事”等心绪之中，竟连我自己也不曾察觉出来。然而她凡有所成，我纵替她高兴着，心下总也有那么几分不高兴的地方，沧海却是全心地希望她高兴的。如此看来，沧海恋行云之情，竟似比我还深着几分——我输给她，也不算冤。且行云与她一处，我竟也可安心。

心思及此，又去看沧海。沧海却已被行云那一句“不是不快活”给镇住，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巫行云道：“师姐。”

巫行云见她模样，轻轻一笑，伸手在她颊上一点，余光瞥见秋水，手不自觉地又偏过去，也在秋水脸上点了一点：“你我都是她的师姐，要教也不一定就要你教，也可以我来。”不知怎地，说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