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我不是狗 你不是人 (1/1)

伍魁在大院子里挥着大扫帚扫地，母宏在大院子里教犯人唱歌。伍魁一看到母宏挥着手打着节拍，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老东西，神气什么东西，他妈的，在局长位子上天天在歌厅唱，抱着小姐唱，抱着阿香唱，现在到了监狱还是唱，这能改造发好这个坏东西吗？母宏全身心地投入教唱歌之中，并没有注意伍魁的情绪变化。

王中队长的对讲叽哩哇啦了一阵，他挥手让母宏停下来，对他说：“去会见室，你家来人看你了。”

母宏打着拍子的手在空中停下，听了王中队长的话，喜形于色。

这时的伍魁拄着大扫帚，充满恶意地对要去会见室的母宏说：“她来了？我等着请你吃肉。”

母宏没有搭理伍魁，径直去会见室。

在去会见室的路上，母宏想着阿香一定穿着光鲜的衣服，光彩照人，她还会透过会见室的玻璃给他抛来一个热辣的媚眼，这时的阿香也只能远远地送给自己一个吻了。他想到了会见时，他要陪他唱一首歌，就唱阿香最拿手的“走进新时代”，很大气豪放的一首歌，她的歌声很有穿透力，可以穿透这高墙大院，一直漂到长江上空。他又想到不能放声歌唱，只能低声地唱，会心一唱。再也不能搂着她唱了，她也不会摸着的坠肉戏说自己是猪头三了。想到这里，母宏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的上面，坠肉早没了，监狱的伙食，可跟宾馆的宴席不好比啊。

母宏走近了会见室，心儿不住地跳动，他已经多时没有这种感觉了，监狱的单调生活让他的心早变成了一潭死水。

来到了会见室，站在会见室里的警察向他点了一下头，母宏差一点感觉到了一个局长的尊严，一想到自己是个犯人，又赶紧说：“报告管教，犯人母宏来到会见室。”说完远远地站着，规规矩矩。管教看了他一眼后说：“可以会见。”

这时的母宏，才看清了，隔着玻璃钢丝网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阿香，是他的儿子大狗子。母宏无精打采地看着大狗子：“你来了。”

大狗子显得疲惫不堪地说：“我来了，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我妈非要叫我来，她说你就是个死刑犯也是我的父亲，我想这是对的，虽然你现在让我抬不起头来，但我不怪你。”

母宏看了一眼大狗子：“你还好吗？”

大狗子：“好什么啊，滨江合资轮胎公司，因为金融危机，几乎停产了，公司先是降薪，后是减员，没了你这保护伞，我的日子不好过啊，被辞退了，现在没事在家，艰难度日。找了若干时候的工作，也没找成，我妈说，没你爸你怕是找不到工作了，干脆跟着她干，我就跟她一起收破烂，没想到，我妈最近身体出了问题，到医院一检查，得了不治之症了，这不她说在她还没死之前，叫我来看你一趟。”

母宏：“噢，是这样啊，孩子苦了你了。你妈现在还好吗？”

大狗子：“好什么啊，她说在城里死不起，等我回去她就要回乡下去了。在乡下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死了化了撒长江里就算了。”

母宏哭了，但没有出声，他擦了一把眼泪说：“我对不起她，我真对不起他，你回去后，叫她不要回乡下去，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妈，告诉他我如果能出去，我就是做牛当马也会照顾她的。”

大狗子也哭了：“不可能的，她的固执你不是不知道，她说要不是生病，她会收破烂一直等到你回去，可是她已经得了癌证，她已经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她的固执是没有人能说服的，她一定会回乡下，也一定会让自己消失在长江里的，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就不要管了吧。”

母宏哭着说：“罪过啊，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

大狗子将荷叶包着的二斤猪头肉推给了警察，警察检查了一下说：“不准带熟食进去。”又推给了大狗子。大狗子哭出了声息，母宏见状：“你拿回去吧。”

大狗子哭着说：“警察同志，你就让他拿回去吧，这是我妈，一个快要死了的人最后的一点心愿，她说了我爸吃宾馆饭店吃惯了，吃这儿的伙食会觉得没油水的，如果我妈能看着他吃了这二斤猪头肉，她睡着了也会笑醒的，死了也就瞑目了，我求了，让他拿回去吧。”

警察再次检查后，将那包猪头肉推向了母宏，母宏对大狗子说：“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没想到你来了，我的儿呀，我对不起你，我当了局长实在是害了你呀，让你抬不起头来了。”

大狗子抹去眼泪：“我今后再也不会来看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母宏不解地问：“为什么？”

大狗子怨恨地说：“我不是狗，你不是人，你那太平狗婚宴，让我成了狗弟兄，你还是人吗？我不是狗，你不是人，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呢？”

警察威严地说：“会见时间到。”

大狗子起身掉头就走了。

母宏手上拿着二斤猪头肉返回监房。

伍魁见母宏心情沉重地回来了，眯起小眼笑了问：“是那个小妖精来看你了？”

母宏说：“我不是狗，你不是人，我不是狗，你不是人，你知道吗？”说完将那肉拿到伍魁面前，“我请你吃最后一次肉，我输了，全输了。”

伍魁品味着母宏的话：“我不是狗，你不是人，哪我们是什么东西？你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