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东流到海不复回 (1/2)

毛妹离开之后的几个晚上，伍魁的心中难以平静，一想到自己的一生，他就百感交集，他就心潮澎湃，他知道，这样对自己的心脏病没有什么好处，如此高低起伏的心绪，会加速自己的残生画上句号的速度。他怕自己突然就去了，人生啊，越是到了生命的终点，就越是害怕，伍魁到底害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连几天之后，伍魁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些，他一大早起来，就来到了长江大桥上，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犯事时，这座大桥还没有通车，现在，这座大桥已经变成了南北的交通要道，桥面上行驶着南来北往的车辆，真是气势如虹啊。伍魁慢腾腾地走在大桥的人行道上，时而停下脚步，手扶着桥栏，远眺长江，长江啊长江，你还是那么不知疲地东流着，你的美丽依然如昨，而自己已经快要走到了生命的的尽头了。

伍魁扶着桥栏，他想起了在茅山烟雨茅庐香子说：“你看那长江，它流淌的就是历史，就是文化，它长年不知疲倦，勇往直前，这是江南人的灵魂，江南人的血脉，伍局长你能体会它的博大精深吗？”自己当年没文化，说那不过就是一条比河大一点浑浊的江吗？现在，伍魁算是明白了，香子为什么说长江它流淌的就是历史，就是文化了，没有人能比长江永恒，他确是江南人的血脉、灵魂，不，他是中国人的血脉、灵魂。

远眺着长江，伍魁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是长江里的一粒沙子而已。他想到了自己被抓走了，娟子抱着妈妈的骨灰跳进了滚滚东流的长江，长江张开了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他们母女，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们应该连一粒沙子也不算吧。

伍魁想到了这里，心里十分难受，他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并且是罪不可恕的，如果自己就当一个小小的工商局长，尽职尽责，不异想天开当什么大官，也许她们还不会葬身长江，变成了长江的一粒细沙而已。也许她们现在正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慢步在这长江大桥上。

自己这一生过得太荒唐了，那么多的时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一个人的一生非常短暂，犯一次错误，短暂的人生已经不能承受，而自己却犯了两次错误，而且是为了一个本来与自己无关的女人而这样，别人说你不是个东西，他还就没说错，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伍魁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慢腾腾地走向对岸。他想到了刘其山，他疯了，一生为了买官当而疯了，刘疯子其实是个官疯子，就那么一点点的名利，就让人挺而走险，这样的人生，是多么的可笑而又丑陋啊。

母宏跟自己一样为了同一个女人走上了不归路，这个母疯子，恐怕他到死也不会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人在官场，如果没有高尚的道德情怀，他就是污染这长江的污泥浊水，迟早要被长江荡涤而去，而长江它依然清澈透明，东流而去。

伍魁想到了威风局长，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狗屁局长，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坐牢了还想活出人模狗样来，它可能吗？

伍魁还想到了阿香，这个女人，绝对是红颜祸水，惹上她，绝对惨死！

伍魁想到了毛妹，平静地生活到现在，毛妹还是那个毛妹，幸福地生活着，就像这长江，幸福地流淌着一样啊，她清澈透亮，看得见小鱼戏水，这是一幅多么动人的画卷，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静下心来想一想呢？什么是我要的生活，是冒险发达的牢狱之灾吗？就是不案发，难道你的心里就那么的坦然吗？你能坦然得像这长江一样，经历历史吗？

伍魁想到了他的女儿娟子和他的妈。他们一定十分仇恨自己，是自己把她们送上了绝路。想到这里，伍魁不敢在桥栏边驻足，他害怕她们看到他今天的这个样子。

伍魁在长江大桥上，想了很多，他再一次地心潮澎湃，他心里有话要喊出来，再憋下去，他就要倒在这长江大桥上了，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长江啊长江，为什么你亘古不变，我却犯了大错！”“长江啊长江，你为什么那么平静啊，平静得不想理睬我！”“长江啊长江，我伍魁有罪啊！我知道你不想饶恕我！”“我伍魁就要折戟沉沙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怕见到你们母女啊！我怕啊！”伍魁喊出来了，他心里感到好受了点。

他离开了长江大桥，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他想尽快地回到小石屋，他要平静下来，长江可以暴怒，也可以平静，自己为什么不学一学得会她那么博大吗？

回到了小石屋，伍魁不再心潮澎湃，他一觉睡去了。

冬天到了，居委会的胖主任想到，应该给伍魁送棉衣了。

她和小吴来到了小石屋，胖主任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屋内一丝动静也没有，胖主任轻声呼唤：“老伍啊，我给你送棉衣来了，天冷了。”屋内无人应答。胖主任朝屋内走，走到了床边，她以为伍魁睡着了，轻声细语地叫他，他不答应。胖主任预感不好，伸手一摸伍魁的鼻孔，没气了，再从薄被上摸下去，伍魁的肢体已经僵硬，胖主任明白了，他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伍魁这一觉睡去，再也没有起来，他的这一生画上了句号。

胖主任打110报警，警察五分钟后到达，他们从警车上抬下一付担架，一名警察拿着一只白口袋，在另一名警察的帮助下，将伍魁装了进去，抬上了车。

警车鸣笛，驶去了。

正好是星期天，毛妹有了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