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反意 (1/2)

微风吹动，柳叶潇潇浮动。

流音殿外华亭中，石桌上对立的二人，正落子博弈。

面前的老臣一身官衣，面色凝重的看向对面的商瑁道“殿下，何意至此？”

商瑁平静的说道“大理寺的人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我们自然得当机立断。”

杜久生说道“殿下，自老臣侍奉殿下之时，就以表明心迹，老臣不以师者自居，殿下想要老臣做什么，老臣自当为殿下扶持。这，也是当日皇后娘娘在时，对老臣的托付。”

商瑁轻轻落子说道“老师对待本宫的好，本宫都记得。从小就是。外祖父被贬幽州，也是老师去多多提点照拂着了。这份恩情，本宫若是有来世自当竭力偿还。”

杜久生说道“不论如何，只要殿下想要做的事，老臣会帮扶殿下，但若要生变，老臣也自会保全殿下，不至于叫他人夺了殿下的位置。”

商瑁轻笑道“刑部虽然烂了，可刑部也不是吃干饭的，大理寺也就是个名头而已，只会坐享其成罢了。镇远候的死，水患过后街上的流民，这些不必说。且说当日，郑王的死，卫王的死，刑部都查得一清二楚。只是有人想告诉本宫，却被人压下来了。本宫虽然是无能之辈。但是有的帐还是清楚的，刑部再不堪，唯独查不出来的就是二十年前贾贵妃死的那幢悬案了。”

杜久生说道“殿下既然知道这案情，为何压着不报？”

商瑁笑着说道“本宫知道，可是本宫没有证据。当日卢金嫌我将他视为废棋丢掉。之前查出来的，他便全销毁了。他本来打的也是两手算盘，一则若果肯保他，他会将此事悉数告知。叫本宫与远在齐州的那位互相争斗，自己好从中牟利。而另一方面，他也想在齐王身上求得一丝好处，可惜人的确不能太贪了。我是不想要了他的命，可架不住齐州与林家想要他死。”

杜久生迟疑落子，却道“即便如此，这件事就真的告诉给陛下，陛下念及齐王，也不会轻易对齐王如何，只不过这辈子就只能困在齐州罢了。可如今殿下为了除掉林家，眼下的局势就再也不明朗了。”

商瑁说道“如何不明？”

杜久生说道“老臣是怕，此事生变，万一殿下除不了林家，就连自身都难保，免不得这其中有人窥得利益，至殿下于万劫不复境地。”

商瑁坦然说道“那又如何，从前本宫畏惧生死，不过眼下，本宫想的开了，生死有命。即便本宫死，本宫也要拖着林家一起死。本宫要为冤死的母后报仇雪恨。更何况即便本宫不在了，那些觊觎皇位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杜久生说道“殿下想要鱼死网破？”

商瑁说道“大周快一百年的和平，本宫不想自己做这个千古罪人，更不愿遗臭万年。不过好像走到现在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了。如果有人能撑起来这个位置，您觉得谁更合适呢？”

杜久生说道“若是殿下不在，陛下恐怕会……”

商瑁说道“齐王？他靠什么？靠他的卑劣手段？残害兄长，争权夺位，挑拨离间他是第一个。明里暗里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背地里还不知道干出什么龌龊事呢。父皇早先是考虑过，不过本宫看父皇现在的想法，他若是在齐州老老实实，安身立命倒也无妨，若是得寸进尺，本宫死了，他也好不到哪去。至于平王，不过他的走狗罢了，这条狗如今认了王家做主，真是个笑话。”

杜久生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殿下失策，便要扶持晋王？”

商瑁淡淡的说道“本宫的脑子傻，从小到大也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傻人有傻福，弟弟们明明个个都比本宫强，不论文武，本宫没有一样能比得过他们的。可父皇却觉得，嫡长子是国之大器。本宫不想做这个太子，可本宫做了太子，二弟还是死了。三弟为人忠厚老实，却也死的冤枉。母后的儿女中，活到现在的，也就剩下本宫与春承了。他聪慧又习得一身好武艺。比本宫强多了。”

杜久生说道“可晋王殿下，自从被陛下禁足，到现在出来之后，性情大变。他平日里就与齐王与平王厮混在一起。如今更是一心想要除去殿下而后快。就算殿下为晋王殿下考虑，也得看晋王殿下领不领这个情。”

商瑁落下一子说道“春承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单纯了许多。本宫与他差了不少年纪，又处处以太子身份自居，他自然不喜欢，可现如今，就算他因为母后的事与本宫赌气也好，可他终究是本宫的亲弟弟。血脉亲情斩不断的。与其将老师与外祖父教育我半生的辛劳全部交付别人手中，由着比本宫还卑劣的人做高位，还不如本宫这个单纯的弟弟坐这个位置。”

杜久生瞧着商瑁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身上的玄色衣裳还未换，如今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就是一种悲凉壮烈的感觉。

商瑁继续说道“老师放心，他不过耍耍小孩子脾气，他要的不过是本宫倒台而已，可他想不到，若是本宫到了，多少人会盯着他，嫡子为尊，平王的母亲不过追尊的皇后罢了，见不得台面的。父皇终究是留着母后的名分。本宫不在了，他便是唯一的嫡子，而本宫决意一死的条件便是，保全春承，留母亲还存一脉。”

眼前心思深沉做好全力一死的人，已经不在是从前那个顽劣的富贵公子。杜久生踌躇片刻落子道“老臣尽力而为。”

商瑁咧开嘴笑了一下说道“多谢老师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