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选修课（1） (1/1)

让赵微兴奋了好几天的选修课在某一天上午终于到来。夏肃慢吞吞的动作让急性子的赵微抓狂，“快点快点，你再这么蜗牛我们就抢不到前排的位置啦！”

夏肃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她有预感今天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来之前，夏肃以为这会是一个冷门课程，没想到人还挺多。一个阶梯教室坐了将近一百号人。她们到的时候教授这门课程的老师还没到，但是前排的位置早就已经没有了。

赵微忍不住埋怨，“都怪你，要是你快一点我们也用不着坐这最后一排。别说倒一滴酒尝尝了，说不定连葡萄酒瓶塞都摸不到。”

合着她选这门课的原因是专门来喝酒的？

赵微看出她眼神的意味，摆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的得瑟神情。

“我打听过了，上这门课的老师每堂课都会带好几瓶私酿的葡萄酒来给学生们上课，说是考我们的眼力。这叫什么？哦，从实践抓起！要是真是这样我们的大学岂不也乐哉乐哉？”

夏肃面上不动声色，也不揭穿她：喝喝酒不用上课才是你最大的乐哉乐哉吧。

教室里闹腾了十多分钟，给他们上课的老师这次不紧不慢地赶来，胳肢窝下果然夹着两瓶暗红色的葡萄酒。

和大学里见到的其他教师不同，这一位似乎不走寻常路。他戴着一顶不知哪个年代产的草帽，穿竖条纹的衬衫，身材短小，夏肃目测他的平均海拔只有1.57。最要命的还是他那双跟草帽相搭的草鞋，这造型配条草裙可以去夏威夷度假了？

当所有同学都以为这就是该老师“反为人师表”的极限了，没想到他那头像刚刚被人蹂躏过的头发才是最后的亮点。

草帽下的景象：中间是敞着肚皮的地中海，外面一圈是怎么压都压不平的杂草。

这个老师不是严重脱发，而是他老人家的头发都长在脑壳外面啊啊哈哈！

该怎么形容夏肃当时他脱下草帽那一瞬同学们的反应呢？爆笑？耻笑？他难道出门前不会照照镜子么？至少拿把梳子把头发理平，不要像个好几年没讨到饭的乞丐好不好？

一旁的赵微也是笑得老泪纵横，“哎哟，我觉得这个老师一定是香港逃学系列电影看多了，想来点不一样的。”

夏肃的笑点一向很高，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到底有没有笑点，因此当大家笑得人仰马翻七荤八素的时候她还是在那跟个公务官似的一本正经地坐着。

夏肃望着台上那人转过去用粉笔写他的名字的矮小身影，她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开课第一天，就被这么多人当成一个笑话来消遣他们枯燥而又平凡的大学生活，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夏肃不能感同身受，而事实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皆不能感同身受。

这个叫做“刘学农”的老师，在他过去所教授的几十年里曾默默忍受过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来自学生们的嘲笑？以及他未来还有多少日子一个人戴着那顶草帽为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上课？

黑板上的粉笔字苍劲有力，笔锋是后面那群后辈们无法造就的入木三分。夏肃忘了是谁说过，一个人的字是骗不了人的。

然而，夏肃还来不及深想，“农”字的最后一撇刚刚落笔，有个莽撞的身影忽然从门外闯进来。他正正经经地摆了个军人的姿势，敬了个礼说，“报告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待看清进来那人的长相，夏肃的五官下意识皱了皱。张言一？他来做什么？

虽然她有所耳闻每年的篮球赛，主办的一方要为远道而来的一方提供住宿，意思便是比赛期间双方篮球队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就是说，好长一段时间张言一都会在l大。可是，他好好的篮球不去练跑来这儿干什么？

台上的“流脓”老师眉毛一凛，沉声道：“进来吧。”“流脓”这个略恶心的外号是赵微那个耳背的取的，因为她后来全系的人都跟着叫刘学农老师为“流脓”老师。

谁知，张言一不知好歹，又打了个敬礼，“报告老师，您的发型乱了！所谓头可断发型不能乱，我觉得您作为一名人民老师，有必要整理一下您的仪容仪表！”

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赵微笑得肚子都疼，戳了戳夏肃的胳膊，“哎，你哥这人是不是欠抽啊！他怎么那么逗啊！”张言一确实欠抽。一堂课终于好不容易摆脱瞎闹的气氛，在大家沉住气进入到学习氛围。如何正确拿酒杯。

“正常情况下，用拇指和食指轻握杯子的四分之三处，虎口对着杯和柱子的地方。若是女士，握住高脚杯住的一半或者少于一半处，其他手指自然轻握……”

“等一下！”张言一打断刘学农的讲解，“今天来得太匆忙，只带了个这玩意儿不知道行不行？”

在大家的注视下，张言一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今天早上出门忘吃药，“住的地方没啥容器，我看了看就这个还能派上用场。”

台下的观众之一赵微这时已经笑得掉到了桌子底下，“耳朵啊，你确定你哥比赛的时候没被人用篮球砸过脑袋？”

夏肃面色淡定，云淡风轻的语气，“没有。不过他小的时候脑袋被我用门夹过。”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无数次。”

赵微：“……”这都是一对什么兄妹啊？！